花儿在梦里开放-映山红

梦里的映山红

总有花儿在梦里开放，梦里常回到久远的童年，童年依稀飘动着映山红的清香。映山红还有个名儿：杜鹃花。

老家在罗霄山脉崇山峻岭中，春末夏初，杜鹃花开得漫山遍岭，满眼烂漫。但那儿人并不把它看作花，而当成普通灌木的一种，再说得直白些，更多是把它们作为柴禾用。也因为此，我才跟这看似平常的杜鹃花有了许多联系。那时候，老家乡亲烧锅做饭用的燃料，就是山里的柴啊草啊什么的。成年人上山砍柴的并不多，大多由家里孩子承担此责。孩子多是在学校上大半天课，放学后再去砍一担柴。家里孩子多且比较勤快的，家门口常常码着一大垛干柴，这家孩子也常常因此成了邻居教导孩子的榜样。

年复一日地承担着砍柴任务的那些半大孩子们，最头痛的莫过于这不轻松的体力劳动了。那时大家还没有劳其筋骨的意识，但这活儿客观上使得许多孩子从小就树立快快长大的雄心壮志。今天想想，当时的苦，倒成了一种生活情趣。

要说上山砍柴，四季里情形各不相同，就数春天柴火砍得最辛苦。草木泛青水份太多，晒干后火力不旺，所以砍柴的数量就增加了。譬如这杜鹃花，一丛一丛的砍了下来看着很多，但嫩枝当不得柴禾烧。在磨快的柴刀下，一簇一簇杜鹃花朵儿连上头的晶莹珠露一同砍下，偶尔还有兢兢业业吮吸着花汁儿的野蜂留在上边，就一起被挑了回去堆在屋前晒干。当然没有暴殄天物的痛惜，只觉得这轰轰烈烈开着的杜鹃花给山里孩子带去了诸多乐趣，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留给了我一个温馨的童年，令庸常的时光多了许多亮丽色彩。如果能把人童年阶段比作花儿的话，恐怕我的童年正好与杜鹃花性质契合。

尽管把杜鹃花不当花，但在少年眼里总有不同的地方，一枝一枝折下来扎成一束，插在捆成的柴火上，那花儿随着柴担儿一颠儿一颠的，搁现在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可那时候只是少年的心血来潮，当然，女孩子会更喜欢些，她们一般会把花拿在手里。

回忆中的杜鹃花，仿佛跟现在城里常见到的大不同，粉红、白色的杜鹃花几乎没有，热热闹闹的红，红得发紫的花丛绝对占了统治地位。奇怪的是，还有大黄色杜鹃，鲜艳的黄色极是纯净，水灵欲滴，可我们避之如蛇蝎，因为它碰都碰不得，若不慎碰到了，接触的皮肤奇痒不说，还会令人头晕头痛。碰过几回，无有幸免。最近我在资料中知道这种杜鹃花真的具有毒性，所以现在的城市美化，或者花店里我们难以见到黄色的杜鹃，但作为一种品种，如果能够加以改良或者可以成为奇葩。

杜鹃花给我另一种记忆则是吃。将新鲜的紫红花朵，摘一捧，放在泠泠流淌的山泉中洗净了，然后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灌满泉水，埋在泥土中，次日早起扒出来，打开瓶盖嘴对嘴喝一口，清凉又微微酸涩的味道立刻弥漫唇齿间。这是少年们秘而不宣的事情，不会大人去说，现在想来，那就是我们的童年滋味吧：有些探索，带点好奇，还有几分私密。

杜鹃花是学名，我却还经常常常叫它映山红，因为它开满了我的童年，尽管我们那时候真不当作花看。然而它一直轰轰烈烈地绽放在记忆里，从来不改其性情。现在，杜鹃花作为一种良好的城市美化花草，在城市春天的小区中，道路旁，山坡上，公园里广有种植，带给了城市一季的鲜活。而我看着他们红的紫的白的身姿，感觉与牡丹芍药月季等实在是大不同，仿佛是看见了进城务工的乡亲，极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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