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间隔年---13个月,6个国家,义工,旅行 [二十三]
又见沙弥香
有一天早上醒来,拿着野人的笔记本电脑玩游戏,我这次旅行出来带了一个移动硬盘,主要为了储存相片,里面也顺便带了一个街头霸王的小游戏,不料在此用上了,这是我唯一入迷,也是唯一会玩的游戏了。
正玩得起劲,野人神秘兮兮地地走过来,把头一探过来,大叫一声“我靠”,还以为我这么认真在干嘛,不料我在玩游戏。然后,很突然的坐在我旁边,这种行为很古怪,我觉得他有事情要告诉我而在慢慢酝酿。大学四年了,这个小子的古怪行为一看就知道,特别是他撒谎的时候。
游戏玩完了,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那个在加尔各答送我们去坐火车的日本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sayaka(沙弥香)。”我有点不耐烦,人家还请我们一帮人到她的host family家里喝酒呢,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你觉得她怎么样?”野人问,脸上挂着一点阴阴的微笑。这小子从加尔各答开始就有点想将我和沙弥香凑合在一起的念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在瓦拉纳西还突然谈起沙弥香让人觉得内有玄机。
“挺好的啊。你那个日本护士也很不错啊!”在加尔各答,我和野人住不同的旅馆,有一次去他的旅馆大通铺找他的时候,发现大通铺只有他和一个日本女孩子,两个人坐在一起在聊天,后来知道是个日本护士。估计他们两个也没有什么故事,不过自那以后只要他谈到我和沙弥香,我就拿那个护士来“回击”,算是让他闭嘴的方法。
不知道和他聊了多久,他突然又提议出去走走,我表示同意。Vishnu的大通铺在二楼,要到一楼必须先爬楼梯到三楼再走楼梯到一楼。我们走出大通铺,爬着楼梯快到旅馆前台的时候,他突然又在我身后问“那个送我们坐火车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我一听火了!
“sayaka!”,我大声地喊出她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公共场合有点失礼,脸上一热,转头又爬上楼梯往前台走去。
刚爬上楼梯,发现前台有两个人正在check in的样子,一男一女,男的是Kuri,女的是沙弥香,两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我。
不知道是出于惊喜还是想将刚刚失态的声音掩盖掉,我又一次大叫起来:“sayaka, kuri!”
转身看看野人,他站在我身后在傻笑。他知道他们两个人来了,故意惹我生气失态的,鸟人!
不过,在瓦拉纳西睡了几天的觉,突然遇到老朋友,心里实在开心!
恒河边上,旅馆的广告随处可见
据说这是烧尸的地方,后来我们开始做义工的时候,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
yoshie喜欢吃酸奶,据说这是瓦拉纳西古城内最好吃的酸奶店
很多旅馆酒店的床单被单都在河边洗,直接就在尘土满地的河边台阶上晒干
这样的报章国内不常有
这样诚实的餐厅国内也不常有,据说这家餐厅生意还很火
义工的延续
当天晚上,我们四个在加尔各答认识的人加上yoshie在一起聚餐,谈起好多还在加尔各答的义工朋友,问起沙弥香来到瓦拉纳西的缘由,说还是想在这里做义工,而且已经打听好了,这里也有德兰慈善机构的分点。
我知道这是她计划之外的事情。她还是护理学的学生,这次来到印度是透过旅行社的安排,以homestay的形式入住到印度本地人的家里,然后每天到机构里面做志愿者工作,这是她一个月假期的安排,并无到印度其他地方的计划。
不过据说我和野人走了之后,她便入住到sudder street的center point旅馆,因为朋友都在那里,Kuri也是在那里才算是和我开始真正成为朋友的。还记得有一次Kuri突然发烧一连好几天,我和沙弥香给他打饭买药,我想,我们几个人的感情可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立起来的吧。当初在老挝金边食物中毒的时候,如果也有人来照顾我的话我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不管怎么样,因为kuri离开加尔各答来到瓦拉纳西的关系,其中据说也有kuri和一些其他朋友的怂恿,沙弥香也来到了瓦拉纳西,来到了vishnu。这是我们离开之前kuri透过他的日本朋友的信息介绍给我们的旅馆,我和野人感觉都很好,也就住下来,不料这里成了我们又一次聚会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瓦拉纳西之后,我并没有继续到德兰机构里面工作,而他们两个人的到来,又促成了我的义工生活的继续。
沙弥香的假期就快要结束了。她在瓦拉纳西也只能停留4天的时间,短得令我难以置信!不过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很懒散才对。
我们当天就找到了瓦拉纳西德兰慈善机构的分支点,就在恒河边上一个叫shiva ghat的旁边,从vishnu步行过去10分钟不到,甚是方便。
去火葬场的路
由于有了加尔各答的工作经验,虽然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义工,但环境与“垂死之家”接近,都是照顾一些老人,也有一部分精神病患者,所以我们很快就适应了工作。Yoshie因为好奇也暂时放弃tabla的学习加入到我们的行列里面,这个用两年半时间行走了地球一大圈的行者居然也是第一次做义工。
这里的工作时间也是半天,我们下午都比较有时间。Kuri因为行走久了,我想也开始变得有点懒懒的,而沙弥香只有很短的时间在瓦拉纳西,所以我经常带她出去闲逛。
瓦拉纳西是一个有灵气的地方。在古城里面行走,不时会迷路,也不时会给你一些惊喜。只要能够走到恒河边上就不会迷路,抱着这种心态在古城溜达,有时候黄牛堵路,有时候恶犬抢食,有时候猴子偷饼,有时候小孩成群为上来要拍照,有时候会走进安静无人的死胡同……
我和沙弥香就在这个地方,没有目的地,任由自己的脚步,边走边聊,谈学习谈工作,谈爱好谈将来,不时又和理发店的老板聊天,到廉价电影院里面看上一场电影,晚上通常和大家一起聚餐。最近野人和我在古城外面的穆斯林区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虽然距离遥远,不过他总是可以将我们安全顺利的带到那里,这个健忘的家伙在古城里面似乎灵性大发,认路的本领比猫还强!
第二天的晚上饭后,天刚刚暗下去,瓦拉纳西的夜空开始繁星点点。在vishnu的阳台上吹风抽烟看星星,舒服的不得了。我和沙弥香决定去看“火葬”。
从vishnu到恒河最大的火葬场还有一段距离,路上要经过一段昏暗的路,加上路上粪便成堆,走起路来便有点尴尬。野人还经常用亚洲口音的英文故作正经地向刚刚到达瓦拉纳西的大通铺舍友们介绍瓦拉纳西的粪便类型,从颜色,来源,以及浓度进行剖析,果真纵横交错又不乏深度,十分好笑。
瓦拉纳西的治安据说很不好,vishnu要求旅客10点钟前回到旅馆,所以晚上的恒河边上游客稀少,显得十分清净而富满魅力,但也增加了几分冒险的亢奋。不过即使晚上一个人出来,我也没有走过那么长的一段路,而今晚还带上一个女孩子,潜意识里担当起护花的角色,不禁加倍警惕。
经过那一段最昏暗的路,沙弥香由于近视基本上看不清路,我打算牵她的手同行,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心里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紧张得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她会误会吗,还是我多虑了,那为什么我这么紧张,又不是初恋,还是因为身体里面的荷尔蒙…
我越来越紧张,我想我的呼吸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而幸亏这段路看不清我的样子。我伸手握住沙弥香的手腕,不让自己想太多,似乎给自己的脑袋一个答案,好让自己不需要那么犹豫不决。
沙弥香好像没有感觉不对劲,一切都很正常,我们就这么牵着手,走过这段看似短暂却又漫长的道路,前方越来越亮了,火葬场就在前面。我想,是我多虑了吧。
松了一口气,走近火葬场,我还是没有放开手…
星空下的瓦拉纳西
火葬场是瓦拉纳西的一大旅游观光地,这么说来有点讽刺,但这个也是事实,所以火葬场附近也就多了一些闲杂人,比如大麻贩子、扒手、等机会和单身女游客攀谈的青年,还有就是我们这些为火葬场带来闲杂人的游客。
于是我和沙弥香在火葬场的时候并不“寂寞”。在瓦拉纳西,走在路上,主动向你搭讪的人无数,而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动机的,有些人走过来向你握手之后便开始给你做收费的手部按摩,有些人是过来问是否要大麻叶子,有些是小孩子向你强行推销商品……对于这些人,不理会就是,可是沙弥香不知道。而越是和他们搭讪,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于是看着沙弥香越来越应付不了,他们也开始问起很多很难回答的问题,比如“他是你男朋友吗”,“为什么你不喜欢日本男孩”,诸如此类。我在一旁也开始着急起来,还是决定和沙弥香一起离开,不然迟早会生气,生气了就会发生和三轮车争拗一样的场面,而在瓦拉纳西的晚上和当地小混混争拗当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我们一起往回走,半路上在河边一个ghat的台阶上坐下来聊天,没过多久就有两个小伙子过来搭讪,我苦笑,深感无奈。他们的问题很例排,无非也是问问哪个国家来的,问我们的关系,问来了多久…每天在街上不断地重复回答这些问题实在有点累,可是如果你对这种场合感到厌恶了便很难在印度行走。可能沙弥香感到有点生气,请他们两个人离开,语气生硬,两个人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问为什么生气。
沙弥香表情严肃地回答:because I want to talk with him!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孩子对这些瓦拉纳西的小混混做如此态度强硬的拒绝,反而很佩服沙弥香的勇气。原来这个平常脾气柔和、心地善良、笑脸常开的沙弥香也有强硬的时候。
他们两个人和我握握手便无趣地离开了,这意味着沙弥香的胜利。不过我们并没有在江边逗留太久,这里并不是清静的地方,于是我们回旅馆去了。
Vishnu的天台是很舒服的,那天晚上的星星很美,我们两个人在天台聊天直至深夜,相拥、接吻。直到雾气颇浓、倦意袭来,才回到大通铺里面,大家都睡得很深,我和沙弥香回到各自的床位躺下。
我在想,我和沙弥香这样子算是什么关系,而kuri和野人他们感觉到我和沙弥香关系的异常了吗?不管怎样,明天还得和大伙儿一起工作呢。
不知道想到哪里,我便入睡了。
再贴上一些恒河的相片
分别
第三天的下午,我和沙弥香两个人在恒河边上散步。明天她就要回去加尔各答了,之后很快就回日本。机票在她离开日本之前就已经订好,这个事实似乎在不断地提醒我,我和沙弥香的关系不可能继续下去,而我和沙弥香究竟是什么关系连我也搞不清楚。她是一个好女孩,本应珍惜,可是此时此刻,事实终究没有给我们一个可以珍惜的机会。所以我们似乎都心事重重。走在恒河边上,我们的话并不多。
我们后来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并排着坐下来,沙弥香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们互相偎依着。忽然我听到她哭泣的声音,感觉到我的肩膀已经湿润。我搂着她,心里很感动!
我们始终都要回到属于各自的地方那个,我们在路上相遇而又注定分开,而我的旅途当然还得继续走下去,下一个地方去哪里都不知道。旅途中的相逢终将只是美丽的回忆,旅途上的人都是如此感性以至于有时候忘记了分别的几率。茫茫人海之中,相逢算是缘分,分别却也是理所当然。路上多少可爱的人一生中可以见上两次?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讨上沙弥香的喜欢,除了感动,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野人照理带着我们一大帮人到了穆斯林区的餐馆吃晚餐。大家聚到一起了,气氛也好起来,似乎可以缓解一下忧愁的心情。不过我想,我和沙弥香的奇妙关系,他们多多少少是感觉得到的。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明天就要走了。
最后一天的下午,我、野人和kuri一起送沙弥香去火车站。她买的是二等舱,而且是夜车,不过我们提前到,抢占到了一个行李架的空位,沙弥香可以睡在上面,我算是可以不那么担心了。
沙弥香一一和我们告别,走进车厢坐在行李架上面。火车还没有开动,我们三个人隔着窗口目送。沙弥香侧着脸不看我们,身子缩在行李架的一角,哭得很厉害,我看着心里难受。野人在一旁不断地向我唠叨:
“阿东,上车吧,和她一起去加尔各答,现在还来得及。”
“去吧,旅馆的东西我帮你看着。”
“不追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跳得很厉害,真的上车吗?可是,到了加尔各答,然后呢,她还不是要回去日本。不过,果真就这么分别吗?但是,不分别还能怎样?我能够去日本吗,还是她来中国,还是…我的脑子突然之间想出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出来。
火车开动了。沙弥香边哭着边朝我们招手。火车的车门开着,我随时都可以爬上去,完了补票就是。野人用身体撞了撞我,示意我上车。我转头看了看他,口里说着“不”,心里却似乎真要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来。我们跟着移动的车厢窗口不断地向沙弥香告别,火车跑得越来越快了。野人又在旁边不断唠叨叫我上车,火车越来越快…
最终,我还是没有爬上这趟火车。有时候在想,如果那天真的爬了上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呵呵,可是我没有。
当时我以为我不可能再见到沙弥香了,也以为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只是我间隔年的一个过客,却不知道她将成为我的妻子。
沙弥香离开时坐的火车,那天,我没有爬上去
三轮车上
送完沙弥香回加尔各答之后,我、野人和kuri三个人一起叫了一部三轮车回去。在车上的时候,Kuri说沙弥香把我们三个人回去的三轮车费都交给了他,说知道我和野人两个人肯定不会收下,估计kuri老实好说话,沙弥香就把任务交给了他,说等到回去的时候付给车夫就是。
沙弥香真是一个体贴的人。想到她的离开,我不禁又有点失落。野人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我的心事来,居然提议要唱歌。一部三轮车也就两个座位,kuri坐中间,再加上两个屁股肯定做不下,所以我和野人把脚放在座位上,坐在三轮车的靠背上,虽然不舒服但也别无选择。
Kuri先唱日本歌,然后轮到我们两个唱《蓝莲花》、《朋友》…进入繁华市区,我们还是没有停下来,而且越唱越大声,似乎想把旅行的忧郁和烦恼全部都喊出来。
我想,无论是我、野人还是Kuri,大家应该都会有自己的故事吧。不管怎样,沙弥香走了,剩下了三个大男人和旅馆里面的yoshie。Yoshie虽然旅行多年,可是为人热情谦虚,并没有像有些旅行久了的人一般高高在上,加上她曾经留学中国的关系,我们四个人的关系比较好,我想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分享彼此的故事吧。
在三轮车的座背上唱着歌,颠簸的路面把我的屁股震得发疼,可是我感到很感恩,在路上,我似乎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深厚的友情。
那天晚上,我们决定还是继续把义工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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