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小镇上的灯塔

离开了顿刻尔克，一直沿海而行，在与顿刻尔克同一省份（Nord-Pas-de-Calais）的Grand-Fort-Philippe 小镇停下了脚步，隶属Gravelines区的临海小镇，在历史上与顿刻尔克的命运有相似的部分，Grand-Fort-Philippe在十七世纪初曾被西班牙人占领，并在此开掘了从Gravelines开始最后流向北海的运河，同样也留下很多荷兰人的足迹，小镇的方言也是佛拉芒语。

抵达小镇时已近黄昏，海湾的潮涌刚刚开始，岸边的灯塔已在闪烁，临海的地方，灯塔是你无法错过的景致，身在陆地，你或许会赞叹塔的高大，或者它的特殊之建筑，亦或在入夜时，在城市入眠时分，唯有它仍闪烁着光华，但灯塔在海员，在渔民的眼中便更神圣些，对他们来说，灯塔如同白日里的阳光，灯塔是生与死的分界，是家的温暖，是爱。

在岸边散布时，碰到一个溜狗的男人，法国人还真是爱狗如子，男人牵着两条小狗，一条是残疾的，后腿被架在两个滑轮上，两只前爪在地面上刨的飞快，两个轮子也快速转动着，甚至比那正常的狗还利索，看我关注那带轮子的狗，便停下告诉我，这狗曾被汽车撞伤，从此落下残疾，两条后腿和脊背都无法正常活动，男子爱狗如子，便在邻居比利时一家专为狗做轮椅滑车的厂子订做了这滑轮。

男子是善聊之人，话题从狗到猫，从猫到人，接着便自然而然到了眼前这运河和灯塔，男人小的时候，这里仍是只有十几户渔民的小村子，人们扑鱼为生，灯塔也不如现今这么摩登，那时，没有电脑仪器，仍需守灯塔人日夜看护，村子里守灯塔的是一对父子，儿子值夜班，老人早晨来接替，每日清晨，老人推着木轮车，从村子的另一头沿着唯一一条石板路前往灯塔，木制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叽叽呀呀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从窗户传入每户人家，久之，人们习惯了这声音，如叫早的钟鸣，大人孩子便起床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孩子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日，人们都迟到，原因是他们都未听到那木轮经过的声音，从那一日起，灯塔便成了电脑控制的无人塔了。

村子里的船越来越多，可渔船却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帆船，游艇，房子也象潮涌都挤在了海边，但空屋也越来越多，临海的房屋多为有钱人的渡假场所，夏天的时候，人声鼎沸，房子的主人会从巴黎，布鲁塞尔，伦敦，德国，瑞士等蜂拥而来，孩子猫狗，脚踏车，摩托车，各式汽车如开展览会，可夏季一结束，这里如同散了场的演唱会，猛然静了下来，此时便如同一个空城，多数的房屋门窗紧闭，商店餐馆也关门停业直到来年的夏天。

我问男子，住在这空城里会不会觉得寂寞，男人连着摇头，说此时的Grand-Fort-Philippe才属于他的，没有了吵嚷的人群，空气也仿佛纯净多了，风会带来海的味道，而不是夏季里空气里的酒精气，海浪与潮汐所演奏的乐章也只有在过了夏季才能听的更真切些，而不会被夏夜里疯狂的迪斯科所淹没，男人望向远处的灯塔，空空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怀旧的雾，我想这雾的后面一定响着那叽叽呀呀的木轮碾过石板路的韵律。